這只是一種氣味，它能做什麼？第二部分：人類的嗅覺能力 NAHA期刊 2015 秋季

嗅覺芳香療法完全與嗅覺有關，但大多數芳香療法師並不真正了解這種感官、它對人類的重要性以及它對我們的強大影響。即使在科學界，嗅覺也被稱為「被忽視的感覺」，因為直到最近，它才引起一些關注。

芳香療法師使用嗅覺來達到治療效果，應該是嗅覺方面的專家。當你了解嗅覺時，你會更充分地意識到吸入精油的潛在影響，以及如何使用它們，以及如何以最大的效果管理和混合它們。

嗅覺的生物學重要性及其對人類經驗的貢獻

嗅覺是現代感官中最早進化的感官。具有最古老進化歷史的身體系統通常與基本生存功能最緊密相關。在野外，動物如果失去嗅覺，會很難生存，因為它們無法找到食物，也難以檢測到如掠食者存在等危險。喪失嗅覺的人類雖然可以生存，但也會遇到令人驚訝的困難。即使我們不斷使用嗅覺，但我們往往不自覺，並且低估了它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喪失嗅覺的人往往對其後果感到驚訝且沮喪；他們失去享受食物的能力，性慾可能受到嚴重影響，月經週期可能改變，職業和社會功能常常受到影響，並且抑鬱情緒頻繁且可能嚴重。總體而言，喪失嗅覺的人，生活質量和幸福感顯著下降。

要真正理解嗅覺的生物學重要性，需記住對大多數哺乳動物而言，氣味是驅動幾乎每個重要行為的主要刺激，包括以下行為：

• 母親與嬰兒的聯繫
• 社交互動
• 擇偶
• 尋找食物
• 避免掠食者及其他危險
• 宣示領土。

人類也是哺乳動物，因此，我們擁有與四足表親相同的基本嗅覺系統，雖然略有變化，且像它們一樣，我們隨著每次呼吸從環境中吸取嗅覺信息。雖然人類不會像動物那樣靠嗅聞來擇偶，但我們的大腦神經迴路依然將嗅覺與許多複雜的行為和情緒反應聯繫起來。我們仍然會通過嗅覺線索來影響我們的決策，這通常在潛意識層面發生。氣味影響我們的情緒、我們在不同地點停留的時間、我們對其他人的看法，以及我們的認知表現。似乎未被感知或識別的氣味可能比可識別的氣味產生更強的效果。

氣味的主要生物功能之一是警告危險，嗅覺的特定特徵特別適合執行此功能。例如，人類對氣味的檢測和區分能力極佳，這些能力使我們能夠察覺周圍氣味的細微變化。另一方面，我們區分不同氣味濃度的能力並不強，而且我們很難具體命名所感知的氣味。

有人認為，這是因為識別氣味和估算其濃度的功能對我們的生物學重要性不如檢測和區分功能那樣重要，因為後者使我們能夠檢測到信號中質量變化的氣味，這些變化表明危險的存在。對於芳香療法師和調香師來說，氣味濃度的問題具有一定的重要性，因為氣味分子濃度的變化可能完全改變這些分子所產生的香氣。臭氧是這方面的典型例子：在低濃度時，它具有美麗的花香，而在高濃度時，它的氣味是腐臭的。一般來說，氣味濃度必須至少提高 20% 人類才能感知到變化。

雖然人類研究暗示了氣味對我們的行為影響的重要性，但科學尚未完全理解氣味對人類的全部影響。正如作家帕特里克·聚斯金德在他的小說《香水：一個殺人犯的故事》中所寫：“氣味的說服力比語言、外貌、情感或意志更強。氣味的說服力量無法抵擋，它像空氣一樣進入我們的肺部，充滿我們的全身。我們無法阻擋它。”

正如我在2015年NAHA夏季芳香療法期刊第一部分中所寫的，沒有任何其他感覺系統能像嗅覺那樣直接與大腦的情感中心溝通，這種神經連接讓我們理解氣味如何以Süskind所描述的方式影響我們。氣味可以安撫、驚嚇或令人反感；它們可以激怒我們或悄然撫慰我們；它們可以讓我們感到快樂或悲傷、平靜或緊張；氣味還可以提高我們的工作效率或刺激我們購買東西。氣味甚至能暫時使我們失去能力，美國軍方曾探索過“氣味武器”。

如果你仍然懷疑嗅覺對人類具有重要的生物學意義，請考慮這一驚人的事實：人類基因組的三分之一完全是專門用來編碼嗅覺系統的，而視覺只需要三個基因，聽覺則由同時編碼其他發展方面的“共享”基因發展而來。

人類的嗅覺能力

人類的嗅覺在胎兒發育階段就已經發揮作用，並且有證據表明，我們從子宮中出來時，對通過羊水接觸到的氣味具有偏好。實際上，胎兒的氣味記憶據說能夠觸發新生兒的適應性反應，例如定向、識別和安撫。由於新生嬰兒明顯被某些氣味吸引而對其他氣味產生反感，因此有人認為我們的氣味偏好是與生俱來的。然而，如果真是這樣，嬰兒應該永遠與成人擁有相同的氣味偏好，但事實並非如此：例如，四歲的孩子喜歡合成汗液和糞便的氣味，直到大約六歲時，孩子們才開始對這些氣味產生厭惡。

綜合多項研究的結果來看，我們似乎對某些氣味有天生的厭惡或吸引力，而對其他氣味則沒有。在某些情況下，我們出生後的經歷甚至可能會“逆轉”某些先天的偏好。這些研究表明，氣味分子可以通過羊水從母親傳遞給其發育中的孩子，這意味著當孕婦吸入精油時，她們可能會影響孩子將來如何評價和反應這些特定的香氣。

許多哺乳動物被認為具有比人類更好的嗅覺，這通常歸因於動物的嗅覺受體數量較多；雖然人類只有大約350個功能性氣味受體基因，但老鼠有大約1000個。儘管如此，人類的嗅覺比大多數人認為的要有效得多，我們的檢測閾值和氣味區分能力通常與其他動物相似，甚至更好。

人類能夠檢測並區分大約400,000種揮發性化合物（氣味），每種化合物都有其獨特的分子結構。

我們可以檢測到添加到丙烷氣中的氣味物質——乙硫醇，平均濃度低於十億分之一。這相當於在奧林匹克規模的游泳池中添加三滴水，因此這意味著如果給一個人提供來自兩個奧林匹克游泳池的水，普通人可以正確識別出哪一個池子中添加了三滴乙硫醇。

人類可以僅根據氣味區分自己和他人的T恤。

我們可以在田野中追蹤氣味，並且隨著練習，我們會越來越擅長。

儘管我們擅長檢測氣味，但通常不太擅長識別它們。在一項研究中，受試者只能識別大約50%的與日常家庭用品相關的常見氣味。當我們將氣味分子組合在一起時，我們的識別能力變得更差；例如，當受試者被要求識別熟悉的單一氣味和更複雜的氣味混合物的組成部分時，識別單一氣味的準確性最高，而很少有受試者能夠識別混合物的成分。在Berglund常被引用的一項研究中，顯示未受過訓練的人類鼻子無法檢測並識別超過三種混合的氣味，即便是受過訓練的調香師也最多能識別四種。

我們難以識別氣味混合物成分的原因之一是當氣味混合時會發生有趣且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些氣味在混合時會互相抵消；例如，早在十九世紀人們就知道樟腦會抵消杜松和汽油的香氣。根據我的經驗，某些美麗的精油香氣在與某些精油混合後會“消失”或以其他方式改變。

氣味混合物的處理涉及尚未完全理解的機制，可能包括在嗅球處的某種抑制作用或對受體的競爭。

像動物一樣，人類對其他人類成員釋放的嗅覺信號很敏感。儘管關於人類是否像其他哺乳動物一樣感知費洛蒙存在一些爭議，但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我們確實在生理和行為上對某些同種氣味信號做出潛意識反應。其中一個最著名的例子是女性同住時月經週期的同步化。同樣，研究表明氣味信號仍在人的生殖行為中發揮作用；例如，女性通常對男性腋下的氣味感到厭惡，然而當她們排卵時，這種評價會改變，男性的氣味對某些女性來說變得更具吸引力。相反地，聞到情緒低落女性的眼淚，會降低男性的性喚起和睾酮水平。這類研究中的性取向問題尚未得到充分的解釋。

像動物一樣，人類也對恐懼的氣味敏感。在一項研究中，女性能根據從腋下取樣的氣味正確識別出女性和男性的快樂情緒，以及男性的恐懼情緒，而男性在同一研究中能正確識別出女性的快樂情緒和男性的恐懼情緒。令人驚訝的是，恐懼氣味還提高了女性的認知表現。最後，暴露於“恐懼”汗水氣味的人被證實反應加強，驚嚇反射增強。

這些研究表明，人類的分泌物具有重要的嗅覺信號特性。我們顯然能夠檢測並區分由其他人類產生的氣味，我們對這些氣味做出生理功能、認知表現、感知和行為上的改變反應。在許多（甚至大多數）情況下，我們並未意識到這些氣味的存在，也未意識到我們正在對它們作出反應。誰知道我們在嗅覺環境中還可能對什麼做出反應呢？在中醫學中，五行中的每一個元素都與氣味和情緒相關；例如，木行的氣味是酸腐的，它的情緒是憤怒。這些是否是我們在不同情緒狀態下產生的生理氣味？我的猜測是，它們很可能是，我們一直在潛意識中感知和回應這些氣味。或許一些看起來特別善於感知他人情緒的人，其實只是他們擁有非常靈敏的嗅覺。

人類嗅覺能力的差異

人類的嗅覺能力因人而異，且可能受到許多因素的影響，如年齡、健康狀況、荷爾蒙水平、吸菸和飲酒習慣、性別、個性，甚至“嗅覺者”所屬的文化；其中年齡和性別這兩個維度對芳香療法的實踐尤為重要。

與我們的聽覺和視覺一樣，隨著年齡的增長，嗅覺會逐漸衰退。失嗅症（完全喪失嗅覺）在75歲以上的人中發生頻率幾乎是年輕人的四倍，而嗅覺受損的發生率在53至97歲的人群中高達25%。根據我的經驗，在療養院等護理機構中，這些比率顯著更高，或許有60%以上的住院者至少有部分嗅覺能力減退。

2009年和2011年，Schubert及其同事對近3000名成年人進行了兩項關於嗅覺能力與年齡的知名研究。這些研究的結果表明，在首次五年隨訪時，63%的80至97歲老年人的嗅覺能力有所下降。該研究中的男性比女性受損更嚴重，此外，對嗅覺喪失的自我報告並不可靠。

在老年護理環境中工作的芳香療法師需要意識到老年人嗅覺受損的高發率。多項研究已證實，失嗅的大鼠對於檸檬（Citrus limonum）或玫瑰（Rosa x damascena）等精油的反應與嗅覺系統完好的大鼠不同。

失嗅的患者可能也無法如預期般對精油的嗅覺刺激做出反應，儘管他們仍然能夠通過皮膚和呼吸系統吸收到精油成分進入血液所帶來的好處。

一般來說，女性的嗅覺能力優於男性，並且可能在某些方面對氣味的影響更大。1989年著名的《國家地理》嗅覺調查，有超過百萬受訪者，發現女性在所有嗅覺能力測量中（包括檢測閾值、氣味區分和氣味識別）都優於男性。女性對氣味的情緒反應也比男性更強烈。後續研究顯示了相似的結果，並發現女性在熟悉氣味上的嗅覺記憶也比男性更好。女孩子在僅憑氣味辨認朋友方面也比男孩子更厲害。女性的嗅覺能力也隨著月經週期的變化而變化，懷孕期間可能發生改變，她們對氣味的評價也會改變，包括哪些氣味讓她們覺得愉快或不愉快。有人提出，女性優越的嗅覺能力可能與她們暴露於更多氣味有關（例如，女性使用更多的香氛產品），但也可能有進化的原因。

總結

芳香療法師利用嗅覺來改變情緒、行為，甚至荷爾蒙功能，這是一個強大的工具，其在這些應用中的有效性已在人類中得到證實。在臨床上，了解個體對特定精油香氣的反應，並尊重個體的偏好和反應，是明智的做法，因為人類在感知特定香氣的方式上存在顯著差異，甚至有些人可能根本無法感知。老年人，特別是在護理環境中，嗅覺受損是一個真實的可能性，這可能會改變他們對嗅覺芳香療法的治療反應。性別差異在嗅覺能力和對嗅覺刺激的反應上可能是吸入精油效果研究中的混淆因素，這也表明女性可能比男性在情感上對嗅覺芳香療法更有反應，儘管目前的證據無法證實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