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味對情緒困擾兒童的影響 NAHA期刊 2012 秋季

本文中的信息純屬個人經驗，並未提供科學研究或結論。文中提及的個人名字均已更改，以保障保密性。

作為一名在住宅治療機構工作的心理健康治療師，我有機會觀察到氣味對兒童的影響。該住宅治療機構接納年齡在六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兒童。這個機構幫助受到忽視和虐待的兒童及其家庭學習新的應對環境和情境的方法。這些兒童常常被診斷出患有如注意力缺陷過動症（ADHD）、抑鬱症、邊緣性人格障礙/特徵、對立挑戰障礙（ODD）、焦慮症、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飲食障礙和憤怒等狀況。我在這個機構工作了十五年，這份工作我每天都充滿熱情並從中學習。

其中一個讓我深刻印象的觀察是氣味對兒童的影響。作為心理健康治療師，我們通常在治療兒童時不會考慮氣味。我們關注的是兒童對語調、面部表情、環境、聲音和情境的情緒和行為反應，而忽視了氣味。然而，氣味是唯一能創造最強烈且持久記憶的感官，那麼我們為什麼會忽略這一重要因素呢？

在培訓新的在線工作人員時，那些每天在生活單位與兒童一起工作的成員，我經常會提醒他們注意選擇使用的香水或古龍水量。我強烈建議他們不要使用香水或古龍水。這種警告常常會引來質疑的目光。我會解釋說，某些氣味會觸發特定的記憶。我會通過讓他們閉上眼睛，想像祖母家的氣味來演示這一點。

幾個人會微笑、點頭，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當被問及這次經歷時，許多人會表示他們實際上能在鼻腔中嗅到祖母家的氣味！這個練習強調了嗅覺記憶的強度，以及兒童如何受到特定氣味的影響。

一旦工作人員了解了氣味對記憶的影響，他們便能輕鬆理解氣味如何觸發兒童的負面記憶。我會解釋說，有些兒童可能會對香水或古龍水的氣味作出負面的反應。為了進一步說明，我會講以下的故事：

「強尼」是一個聰明且充滿活力的八歲男孩，他來自一個家庭，在那裡他持續遭受父親的身體、性、心理和情感虐待。強尼生活在持續的焦慮和恐懼中，不知道每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他的父親總是噴過量的同一款古龍水，或者散發著陳舊的體臭。這些氣味使強尼開始將這些氣味與他的父親，以及與虐待和恐懼聯繫起來，導致他產生「戰鬥、逃跑或僵住」的反應。

當強尼來到治療中心時，他逐漸開始信任成年人，並學會如何生活在較少恐懼的情況下。看著這個曾經充滿恐懼的小男孩開始微笑、大笑並發現沒有虐待的生活，真的是一種魔法。最初，強尼只願意與女性工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嘗試與那些在他居住單位和學校工作的男性合作，問題也隨之而來。

強尼開始出現時期，當他會完全閉塞自己，不說話，不遵守指示，並拒絕從他的房間裡出來與他人互動。逐漸地，問題變得難以控制。強尼開始有嚴重的情緒爆發，他會打人、踢人、咬人、尖叫和用頭撞人。這些情況總是導致需要對強尼進行肢體控制，以防止他傷害自己和他人，有時還需要將他關在隔離室裡，以防止他破壞財產。

強尼的這種變化最初讓人感到困惑。後來有一天，在與線上工作人員、主管和治療師討論每個孩子的進展時，我發現其中一名男性工作人員身上噴了大量古龍水。然後我突然意識到，強尼的行為可能與古龍水的氣味有關，這正是強尼父親使用的那種氣味。我們檢查了紀錄和日誌，發現幾乎每次強尼發生情緒爆發時，這位總是噴古龍水的男性工作人員都在場。於是建議這名工作人員在接下來的兩週內不噴古龍水，並觀察強尼的反應。在這項實驗的前幾天，強尼避免接近這名工作人員，但他慢慢地開始與這名男性合作，並且再也沒有發生情緒爆發的情況。看似如此簡單，只是要求工作人員不噴古龍水，就可以讓孩子在沒有恐懼和憤怒的情況下正常運作，但在這個案例中，事情確實就是這麼簡單。多年來，我積累了無數這樣的故事，並且深刻體會到氣味對孩子們的影響有多麼強大。

科學已經證明，位於大腦中的杏仁核（一個小腺體）在儲存和釋放情感創傷方面起著重要作用。刺激這個腺體的最有效方式是通過香氣或氣味來喚醒和釋放這些記憶，從而進行治癒。強尼的故事說明了特定古龍水的香味如何"喚醒"了強尼的創傷記憶，並且通過將這種特定香味從他的環境中移除，使得治癒得以發生。

隨著我對芳香療法的興趣增長，我開始注意到其他氣味和香氣不僅影響了我，還影響了孩子們。管理助理經常會在他們的蠟燭加熱器中燃燒強烈氣味的蠟或使用房間噴霧，這些香氣在設施的走廊裡都能輕易檢測到。通常這些氣味是令人愉快的，但有時它們會變得過於強烈。最強烈的氣味是肉桂（錫蘭肉桂）。當使用過多肉桂時，它會刺激我的鼻腔，使我的眼睛流淚，甚至引發哮喘發作。這些生理反應會引起我強烈的焦慮感。我在孩子們身上也觀察到了類似的反應。雖然很少有孩子出現與我相同的生理反應，但他們在面對肉桂氣味時變得更加煩躁、注意力不集中，且活動更頻繁。

這可能是由於肉桂的刺激作用，加上許多孩子被診斷為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ADHD），因此肉桂導致了觀察到的行為變化。看來孩子們因為肉桂的氣味而過度興奮。

在設施的校園內進行學術測試期間，一位小學教師開始在她的教室裡擴散薄荷（Mentha piperita）精油。這位老師閱讀了一篇關於薄荷對大腦影響的文章，她急於看看薄荷是否能幫助她的教室，裡面滿是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動障礙的年幼孩子。這位老師希望通過擴散薄荷精油，能夠幫助她的學生提高專注力、學習、記憶和應用技能的能力教學。註冊護士Valerie Gennari Cooksley在她的書《芳香療法舒緩療法：恢復、重生與治癒》中提到，薄荷精油能提高警覺性和專注力。

在正式學術測試之前，這位老師注意到孩子們在記住她所教授的大部分信息時有困難。她發現，在教室裡開始擴散薄荷精油後，孩子們記住重要信息的能力有所改善。作為額外的好處，老師注意到孩子們的身體過度活躍減少了，更加願意學習並渴望學習，總體上變得更加優秀的學生。儘管這不是一項科學研究，但薄荷對這組特定孩子在學習和注意力方面的積極影響證實了Patricia Davis在她的書《芳香療法A-Z》中所說的觀點：

「薄荷是被描述為‘腦部用油’的一種油，即它可以刺激大腦並有助於清晰思考（迷迭香和羅勒也是如此）。這些油中的任何一種都會物理性地清理頭部，使使用者感覺清新明亮，為腦力勞動做好準備。」

儘管香草（香莢蘭）通常不在芳香療法中使用，但香草的香氣也對年幼的孩子產生了積極的影響。當六到十個年齡在六到十歲之間的男孩住在同一個生活單位時，可以說是相當混亂的。由於多種因素，這些孩子在睡前可能會有困難：ADH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反抗，或者僅僅因為孩子不困。有時，在讓這些男孩上床睡覺時會遇到困難，某次在這樣的情況下，一位機智的工作人員想到了使用香草香氛噴霧來幫助男孩們平靜下來。當指定的時間到來時，這位工作人員會走進每個孩子的房間，使用香草香氛噴霧噴灑一次房間。另外，在睡前半小時，香草香氛噴霧會在生活單位的客廳區域散播。

另外還採取了一些措施來幫助平靜男孩們，例如調暗燈光、講睡前故事並把他們哄睡。在這些措施實施約一周後，男孩們開始要求使用香氛噴霧，勝過調暗燈光和睡前故事。當被問及他們為什麼更喜歡香草房間噴霧時，所有的男孩都表示他們喜歡這個味道，它幫助他們放鬆，並且他們認為自己睡得更好。

我負責的案例中有很多是青春期的年輕女孩，她們中的許多人被診斷患有抑鬱症和/或邊緣性人格障礙/特徵。這些女孩通常情緒高漲且易變。極端的情緒表現，如淚水伴隨著大聲啜泣或尖叫，是治療期間和整個白天的常見現象。這些情緒爆發對女孩們以及工作人員、老師和治療師來說都是情感上、精神上和身體上的負擔。

我偶然發現檀香木油（Santalum album）在對抗這些女孩在治療過程中的極端情緒波動方面的效果。我多年來一直使用檀香木油作為個人香水，因為它具有鎮靜效果。甚至連心理治療師在面對如此多的情感和行為動盪時保持冷靜也需要幫助。在工作壓力極大的時期，我開始在辦公室擴香檀香木，作為我每天早晨使用的檀香木油的額外補充。我很快發現，工作的壓力不再像我開始使用檀香木擴香器之前那樣對我產生深遠的影響。我還注意到，我負責的案例中的女孩們的治療會議變得更富有成效，情緒負擔減輕。不僅檀香木油對我的情緒狀態有積極影響，它還幫助女孩們進行情緒調節。我發現，那些專注於過去虐待或過去負面行為的治療會議中，恐懼、焦慮和抑鬱情緒的表現減少了。這些困難的治療會議變得不那麼困難，因為檀香木的鎮靜效果在發揮作用。Valerie Gennari Cooksley 指出，檀香木在混合物中有助於緩解焦慮、抑鬱和淚水的感覺。這對我負責的案例中的女孩們在治療期間，在我的辦公室擴香檀香木時，確實如此。令人驚訝的是，女孩們在治療中取得的進展，因為她們能夠專注於解決問題，而不受高情緒波動的阻礙。

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我開始認真探索芳香療法這一領域。我最初探索芳香療法是為了幫助我自己因纖維肌痛和感染西尼羅河病毒引起的身體症狀。然而，我很快注意到精油的情感益處，以及這些益處如何幫助我在專業工作中。佛手柑（Citrus bergamia）油因其鎮痛、抗炎、抗抑鬱、抗菌和祛痰的特性，以及其美妙的香氣，引起了我的興趣。

同時，我的案例中有一位年輕女子，“Tess”，她是一位被家族朋友性虐待的受害者。Tess患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抑鬱和焦慮症。在進入治療機構之前，Tess因症狀嚴重而拒絕上學。

Tess每次進入治療會議時都充滿了不安和極度的淚水。Tess非常願意討論她的虐待經歷，她對施虐者和她家人的感受，但她很快就會被悲傷、自責和絕望的情緒壓得崩潰，陷入痛苦的哭泣中。由於她無法調節負面情緒以進行處理，Tess的治療進展停滯了好幾週。必須找到解決僵局的方法。佛手柑精油對我來說情感上非常振奮，因此我想在接下來的治療會議中試試看用它幫助Tess。

Tess的下一次治療會議一如既往地以焦慮、恐懼和淚水開始。但在治療正式開始之前，我徵求她的同意，表示想嘗試一些新方法。我告訴Tess我只是想在她的會議期間在辦公室裡擴散佛手柑精油，因為我覺得她可能會喜歡這個香味。我不想讓Tess有一種期望，認為這油可以“治愈”她的焦慮和抑鬱。Tess立刻評論道這個氣味多麼美好，並且她非常喜歡。接下來的幾次治療會議中，Tess的情緒反應與使用佛手柑前類似。然而，我開始注意到她在治療會議中的焦慮和淚水顯著減少。Tess也注意到了她的進步，當我問她認為是什麼促使她在治療期間情緒不那麼激動時，Tess說她感覺放鬆，更加“微笑”，每次進入我的辦公室時感覺不那麼悲傷。我告訴她，我要求在她的治療會議期間擴散佛手柑精油，是希望使用芳香療法來協助她的治療過程。此時，我還解釋了芳香療法和佛手柑精油的已知益處。我朗讀了Patricia Davis的書中這段話：“在幫助心理和精神狀態方面，佛手柑幾乎是芳香療法師手頭最有價值的油。” Tess對此資訊感到愉快驚訝，但她提出了一個請求。她詢問她是否可以在接下來的幾次療程中嘗試不使用佛手柑油，看看她是否已經在問題上取得了足夠的進展，以至於不需要佛手柑油的額外好處。Tess的下一次治療會議很困難，她確實通過流淚表現出她的情緒，但她能夠解決這些問題。Tess有時會要求在辦公室擴散佛手柑油，尤其是她想處理特別困難的問題時，但最終Tess不再需要佛手柑油的額外幫助來進行她的治療。

Tess進入治療設施和我的辦公室八個月後，她成功出院回到了父母的家中。在她出院的時候，Tess走到我面前說：“Haly，謝謝你。我永遠不會忘記佛手柑。我打算試著自己買一些，每當我感到悲傷或害怕時，我會打開它聞一聞。你知道嗎？我也會想到你。”

在PubMed上搜索可以產生數百項研究，這些研究提供了有關杏仁核在記憶形成中作用的信息，尤其是與恐懼相關的記憶。然而，沒有一項研究提到芳香療法在治療過程中的潛力，或有效處理創傷性記憶。正如Johnny的故事所展示的那樣，甚至在Tess的故事中更是如此，香氣和芳香療法可以成為治療師用來喚醒和處理客戶過去創傷的有效工具。

作者希望芳香療法將來能夠應用於與兒童的工作，特別是有情緒和/或行為困難的兒童，因為它的益處是無限的。

*由於檀香木（Santalum album）是一種瀕危的精油，根據Battaglia的說法，澳大利亞檀香木可以用來達到與本文描述的相同微妙效果。

作者注：我在作為心理健康治療師工作的那段時間之後，檀香木（Santalum album）被指定為瀕危精油。自那以後，我不再使用Santalum album，現在使用野生澳大利亞檀香木（Santalum spicatum），並且覺得通過這種替代我達到了相同或類似的預期效果。我建議讀者也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