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女王與香水之王：茉莉的文化、工藝與情感拼圖 / NAHA芳療協會期刊 2022 夏季

香遇藝術：我們之間（Between Us）

托娃・馬丁（Tovah Martin）於 1986 年為《紐約時報》撰文，以一座百年溫室開場，描述先前的屋主如何深諳園藝之道——無論室內或戶外，「若缺了香氣，花園就乏善可陳」。她接著寫到「如星形的茉莉花」如何散發「清新、夏日感且帶著糖果氣息」的香味，尤其在那個季節已然退場時，更顯扣人心弦。這篇名為〈香氣才是重點〉的文章圍繞茉莉屬（Jasminum spp.），談它們千變萬化的香氣與栽培之道。1

園藝目錄上常見「詩人茉莉」的稱呼；這朵非凡的花，以其獨特的美與香，觸動無數人。它影響文化、啟發藝術，綿延數個世紀。

詩人紀伯倫（Kahlil Gibran）寫道：「用柔軟的土覆蓋我吧，讓每一把土都混進茉莉、百合與香桃木的種子；當它們在我之上生長茂盛，那僅屬我身體的元素，將把我心的芬芳，呼出於空中。」2

較近的時代，自然香水學院（Natural Perfumery Institute）創辦人、作家安雅・麥考伊（Anya McCoy）回憶她與茉莉的關係。1976 年，她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就讀、沉浸於經濟植物學，並對茉莉著迷。某天，她採下許多自家栽培的花朵，一位來自印度的植物科學家路過，看見後說：「當你身上帶著茉莉，人人都會奔向你。」麥考伊說：「那是多麼天真卻又多麼喚起想像的畫面。我立刻愛上了它。這句話多年來一直留在我心裡，每每想起總會微笑。當然，聞到茉莉也總讓我微笑。朋友與同事都叫我『茉莉女王』，因為我在邁阿密這裡種了大約七種不同的品種。」3

藝術家蓋伊爾・諾斯（Gayil Nalls）的作品「世界感官（World Sensorium）」呈現了茉莉的國際重要性。藝術家致力於辨識與蒐集 240 個國家的天然氣味——各國文化的香氣。她把這些香味調製成一款混合香，封裝在 150,000 片銀色方形「嗅聞紙」裡，並在千禧年的跨年午夜，與紐約時代廣場的新年紙屑一同灑下。那是一場帶香味的慶典，為新世紀獻上一份提振人心的迎接。

諾斯的香氣來自芳香的樹與花、果實、草與藥草，以及她與各國代表共同挑選的香料與樹脂。神話、民間醫學與宗教——所有反映民族本質的連結——都在考量之列。諾斯說：「這些特定的氣味，像是人類與自然夥伴關係中，剪下來的古老文化枝條。」

參與國家的代表性依據 2000 年的人口推估比例配置。共有十一個國家選擇茉莉，使其在千禧配方中占比高達 24%，成為最主要的香味。World Sensorium 官網寫道：「如今與茉莉花及其香氣相關的文化實踐，其生物學上的意義，緣自數百年前便與它互動的人群與社會。」4

當今流行文化中，茉莉的身影無處不在。從 1992 年迪士尼動畫《阿拉丁》中的公主茉莉（Princess Jasmine）亮相後，「Jasmine」與其源自波斯語的原名「Yasmin」都大幅躍升為女孩名字的熱門選擇。茉莉身上有某種能抓住我們、召喚我們的東西——某種與愛之祕密相通的特質。9

音樂人保羅・羅傑斯（Paul Rodgers）在為女兒創作的優美歌曲〈Jasmine Flower〉中，寫下某種愛：

「有一朵花，野生地生長，在我心裡、在我腦海。花啊，茉莉花。」10

當然，羅傑斯的詞也映照著文化裡更深的層面，莎士比亞筆下的凱薩琳（Cleopatra）語句最能體現：她的個人香氛據說包含茉莉——「紫色的船帆，香得連風都為之相思。」10a

茉莉仍廣泛運用於香水，包括指標性的香奈兒五號（Chanel No. 5）。這個氣味何等珍貴，以至於品牌在 2021 年、值此經典誕生百年之際，於法國南部再購入 100,000 平方公尺土地，以確保未來花材供應。11

此舉實屬合理——因為這朵特別的花其受歡迎程度不受疆界限制。有人稱它是「夜之女王」，也有人如法國調香大師艾蒙・路德尼茨卡（Edmond Roudnitska）所言，叫它「香水之王」。12大約 83% 的女性香水與 33% 的男性香水含有茉莉。13

在《魔法芳香療法》（Magical Aromatherapy）一書中，史考特・坎寧安（Scott Cunningham）提到，雖然羅伯特・提斯蘭（Robert Tisserand）在《芳香療法的藝術》中把茉莉歸為陽性（陽，yang）植物，但他自己卻「與芳療傳統背道而馳」，將茉莉歸為陰性（陰，yin）植物，受月亮主宰，具水元素的性質。14

瑪姬・克拉克（Marge Clark）採較為中庸的看法：J. grandiflora（J. grandiflorum）較柔和、偏陰性；而J. sambAC則當之無愧為「眾花之王」。15

總之，想用性別把茉莉釘死，是不可能的。這株植物喜愛太陽（傳統上視為陽性）的能量；但它的花卻在月光（陰性）下釋放香氣。或許，茉莉幾乎總與臍輪與創造力相聯，正因其內蘊兩種能量的獨特平衡與合一。

布魯斯・柏可斯基（Dr. Bruce Berkowsky）在〈一吻序曲（Prelude to a Kiss）〉一文中，深究茉莉與愛之間的關係。他說：「依印度傳說，愛之神伽摩（Kama）在箭頭上綴以茉莉花，使其擁有把渴望注入人心的力量。對蘇菲來說，茉莉象徵浪漫與靈性的雙重之愛。它長期被用於愛之香包與愛之香，既用於增進浪漫之愛，也用於滋養靈性之愛。」16

茉莉的氣味連結著埃及史觀、對復甦的概念、對前世今生的想像。白花代表純淨、神聖與簡樸，這些皆是古埃及人所信奉；然而茉莉混合物（concrète）那橘色的色澤，說的卻是另一回事——它喚起能量、興奮與熱情；它是臍輪、是太陽神拉（Ra）的色彩，象徵富足、創造與改變的力量。

茉莉絕對精的萃取流程

茉莉花需在清晨以手工採摘，並盡快以己烷或其他揮發性溶劑萃取。花朵會在溶劑中進行多階段的「浸提（leAChing）」。移除溶劑後得到的提取物稱為「混合物」（concrète），為一種顏色濃重、偶帶褐色的蠟狀塊。其內較易溶出的「香料油」——確切說，是混合物內較易溶解的成分——會在 40–50°C 的絕對酒精中溫熱萃取，隨後降溫至 −5 至 −12°C 以沉析出蠟質。過濾後所得到的濾液，再經減壓蒸餾回收酒精，即得「絕對精（absolute）」。

絕對精通常帶有顏色，因仍含色素，且往往夾帶少量蠟質。

近年調香界出現一股新趨勢：以蒸餾法處理茉莉的葉片以製得「茉莉精油」。其氣味與傳統茉莉絕對精非常不同，且價格更高。

茉莉混合物（Concrète）

茉莉混合物（concrète）是溶劑萃取過程中、最終酒精洗滌之前所得到的油、蠟、樹脂與其他親脂（溶於油）之植物物質的混合物。這質地滑順、香氣雋永的物質，色澤溫暖，是固態香水與彩妝中的奢華添加物。

〈我們之間〉的誕生

Ginger 在為她與丈夫 Chuck Glicksman 的雕塑雙人自畫像〈Between Us（我們之間）〉創作香氣時，發現茉莉的深層意涵。這款香氣既表達兩位主角各自的性格，也代表他們共同的生活。她在西方黃道與東方九宮命理裡都看見茉莉的身影——它是創造、是安慰、是開啟心房、帶來平靜與喜悅的香。以這些具備象徵的精油為底，Ginger 決定在雕塑裝置旁以擴香的方式釋放香氣。〈我們之間〉所選用的其他香材包括：香脂冷杉（Abies balsamea）、血橙（Citrus sinensis）、可可絕對精（Theobroma cACao）、肉桂（Cinnamomum zeylanicum）、咖啡 CO₂（Coffea arabica）、生薑（Zingiber officinale）、檸檬（Citrus limonum）、香桃木（Myrtus communis）、海藻（Fucus vesiculosus）與菸草絕對精（Nicotiana tabACum）。結果產生的香氣，原本並非為了調出「香水型」，卻意外形成一種神祕、泥土氣、花香、近乎令人沉醉、性感的氣味，兩位藝術家都非常喜愛。

這件作品本體是一件等身比例的白色鋼構作品，高 6 英尺 × 寬 2 英尺 × 厚 6 英寸。兩面鏡子相對而立：一面為長方形，其上描繪 Ginger 的輪廓線；另一面是 Chuck 的剪影。在 Chuck 的影像裡，切出一塊形狀，讓觀者能看見作品內部，其中懸吊著那塊被切出的形狀，輕輕擺動，於是兩個影像之間產生動態、互動的反射。反射也納入作品所在環境。對 Chuck 與 Ginger 而言，茉莉之香意味著「家」。

「四月」：攝影師對「茉莉的氣味看起來像什麼？」之提問的回應。© Domina Eset（@priestessofredtemple）與 Christian PeACock（@christianpeACock）

得獎調香師、Rising Phoenix 主理人 Joseph DeLapp 如此說得最好：

「我出生於紐澤西，但九歲起在喬治亞長大。茉莉與木蘭，可說是美國南方的氣味。茉莉與木蘭的香味對我而言，始終是『家』的氣味。新割的草、松樹、茉莉與木蘭的香，隨風飄來。你大概不會意外地得知，我在屋子的簷廊邊種了茉莉。家周圍的森林裡長著許多木蘭——其中包含一種原生野生品種，需要野林與寧靜氛圍才能生長。它們的花，大概有一顆西瓜那麼大……我們在地上有一整片樹林；傍晚時分，木蘭的香與茉莉的香交融，構成最迷人的氣息。人們說玫瑰連結著『心』；而我覺得，茉莉對『靈魂』說話。」17

「巴斯特」的製作（Bastet）

女神巴斯特（Bastet）被稱作「拉之眼（Eye of Ra）」。她每日與其父一同乘舟，拖曳太陽穿越天際；到了夜裡，她化身為貓，守護父親，防範巨蛇。

這款固態香水以她之名，以茉莉混合物（concrète）為基底而製作。

成分

• 茉莉混合物（Jasminum grandiflorum） 15 mL
• 有機分餾椰子（Cocos nucifera）油 4 盎司

精油

前調

• 羅勒（Ocimum Basilicum變種 linalool） 3 滴
• 佛手柑（Citrus bergamia）7 滴

中調

• 苦橙葉（Citrus aurantium var. amara，Petitgrain Bigarade）5 滴
• 晚香玉（Polianthes tuberosa）2 滴
• 喜馬拉雅真正薰衣草（Lavandula angustifolia）7 滴

基調

• 岩蘭草（Vetiveria zizanoides）2 滴
• 乳香（Boswellia sACra）2 滴

製作

取 15 mL 茉莉混合物，於隔水加熱器中輕柔融化。加入 4 盎司有機分餾椰子油。稍微降溫，但勿讓其凝固。再加入上述精油。分裝入小容器並加蓋。貼上標籤。

使用方式

以指尖取少量，點按於脈搏處，視需要使用。

注意

僅限成人使用。若發生皮膚敏感，請停止使用。本品非供全身大量塗抹之用。孕期請謹慎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