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於針葉林間,人們多半仰望頭頂高聳的樹木——當微風低語祕密時,請細聽。樹冠之下、斑駁的樹影之間,有一簇簇閃爍的翅膀在陽光下反射光芒。林地彷彿嗡鳴著一地鑽石,迅捷飛掠於花與花之間。在凱爾特神話中,這些耀眼的蜜蜂被視為通往靈界的使者。因此,當主人逝去時,家人會遵循稱為「告知蜂群」(telling of the bees)的傳統,向蜂群報喪。1 這一傳統在 2022 年 9 月亦被遵行:當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駕崩時,皇家的養蜂人也向蜂箱傳達此事。駐足林間,觀察那道道在樹冠縫隙中穿梭的光束與微翅,回想之下,人或許會相信:精靈與其魔法確實可能存在,並連結兩個世界。
拜訪農場或植物園時,人們很容易想到「蜜蜂」(養蜂的蜂,Apis),但世界各地的森林生態系其實仰賴數以百計的「原生蜂」,因為「全球近 90% 的野生被子植物在某種程度上仰賴動物傳粉」。2 已知的蜜蜂物種超過 20,000 種,隸屬 7 個科;其中有數百種把地球的森林當作家園。
即使奧勒岡州的大多數樹木是靠風傳粉,林下的開花植物仍仰賴棲息於森林、約 300 種的原生蜂。4 於加州優勝美地國家公園伊利露埃特溪流域(Illilouette Creek Basin)進行、為期兩年的研究(2020 年發表)顯示,調查團隊以手網共採集 5,879 份蜂類標本,涵蓋 30 屬共 143 個物種或形態種;同時在 67 種開花植物上觀察到授粉者訪花行為,記錄 793 組獨特的植物—授粉者互動。物種最豐富的蜂屬為 Osmia(34 種)、Andrena(16 種)、MegAChile(12 種)與 Lasioglossum(10 種/形態種)。3 一項橫跨整座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為期四年的調查則紀錄了約 520 個蜂類物種與形態種。5
隨著氣候變遷加劇,當森林發生火災時,這些蜜蜂會如何?雖然有 30% 的蜂類在地上築巢,於火災時面臨風險,但其餘 70% 的蜂種生活在地下;且其中 75% 會把幼蟲安置在 4 英吋以下的土層——多數火災中,該深度的土壤溫度通常維持正常。6 有趣的是,某些蜂類會因火災而調整,產下更多後代。例如,「藍果園蜂」(blue orchard bee)能夠在不同火災強度下成功育幼,且在火災強度較高的區域產下更多雌蜂。7 當火災打開樹冠、促使先驅物種萌發時,「火災多樣性(pyrodiversity)會藉由提升物種豐富度,促進功能互補性」,意味著火災樣貌越多樣的區域,能支撐的整體授粉功能越多。8
《Ecosphere》期刊於 2019 年的一篇論文總結:「火災強度是驅動蜂類多樣性的強力因子:在高火災強度區域,捕獲到的個體數是最低強度區的 20 倍、物種數是 11 倍。」9 事實上,幾年之後,「火災多樣性與授粉者、開花植物與植物—授粉者互動之物種豐富度呈正相關。平均而言,火災多樣性每增加 5%,約可增加一種授粉者與一種開花植物,及近兩個互動關係。」10 在壓制野火的地區,進行林業復育、營造枯立木與朽木,可模擬火後森林,並為「地上築巢、獨居與寄生蜂」創造棲地、促進其數量。11
土耳其森林的風兒低語著一個格外特別的祕密:蜜露蜜(honeydew honey)。這款特別的蜂蜜,來自排遺——是的,排遺;精確來說,是排遺與唾液的結合。這些森林中有十三種針葉樹與十一種闊葉樹,寄生著以韌皮部為食的昆蟲,主要是蚜蟲與介殼蟲。12 昆蟲吸食寄主樹木含糖的汁液,將多餘的糖分排出,留下甜膩黏稠的物質,之後便由蜜蜂採集。這團糖分在蜜蜂蜜囊中與酵素混合,待牠們返巢時,再經由「口對口食物交換」(trophallaxis)反芻到「姐妹」的口中。
「土耳其的主要蜜露供應者是一種介殼蟲 Marchalina hellenica Gennadius(半翅目:粉介殼蟲科),主要寄生於松樹(如土耳其紅松、阿勒頗松、偶見於海石榴松、安納托利亞黑松與蘇格蘭赤松)。儘管牠們可能傷害寄主植物,這些產蜜露的昆蟲仍在土耳其蜂蜜生產中扮演重要角色。」13 其他針葉樹如雪松、冷杉、杜松,及闊葉的橡樹與橄欖,也能寄生這些讓人稱之為「眾神的花蜜」之昆蟲。14
Diphaglossa gayi 是一種大型、長臉蜂。它是其屬唯一成員,與智利遺存的山毛櫸森林關聯密切。圖片來源:USGS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2014-08-14),Flickr。
這些森林中的「精靈」,即便牠們或許不生活在我們身邊或農場上,仍需要我們的保護。「依世界銀行統計,1990–2016 年間,人為活動造成 130 萬平方公里的森林流失,且砍伐率仍在上升。」15 一旦地區遭受人為創傷,復原便舉步維艱。在巴西大西洋雨林中,「已復育地區的蜂類數量與多樣性低於原未受損的森林,但高於其他受擾棲地」。16 在被清理為農業用途的地區,若能導入「農林複合」(agroforestry),或在農地邊界保留森林斑塊,皆能鼓勵授粉者族群。
蜜蜂(Apis)為覓食可飛行長距離,通常往返 1–2 英里;然而其他數百種原生蜂的行程有限。例如切葉蜂與木匠蜂通常僅飛行約 300 英尺尋找食物。這意味著,若要藉由授粉者提升作物產量,棲地必須維持在牠們的活動半徑內。「約有 76% 的研究顯示,目標地點半徑 2 公里內存在森林覆蓋,對蜂群有正面影響。」17
與其毀壞森林,不如把農林複合的概念納入農業系統,甚至導入都會景觀。農林複合意指在農場與牧場上有意識地栽植樹木、經營森林,以提升環境健康與生產力。都市景觀與庭園也可透過防風林與經心規劃的樹冠—林下層來實踐。「這樣的作法有助於減緩溫室氣體排放、提升農地面對氣候變異的韌性;並能增進農業生產,保護土壤、空氣與水質,提供野生動物棲地,並創造多元收入。」18 「防風林或灌木籬能降低風速,使授粉者更容易飛行並訪花;若種植多樣的開花灌木與喬木,還能提供庇蔭、花粉與花蜜予授粉者、其他益蟲與野生動物。」19 樹蔭可保護作物免於極端高溫、降低蒸散,並減少用水。20 樹木調節「小氣候」的方式,可使作物產量提升 6–56%(視作物而定)。21
以下為光照需求各異的林下作物示例:
我們能如何幫助森林中的蜜蜂?當然,可以從農林複合、都市森林與保育著手,但關於森林植物與授粉者之間互動的知識仍相當有限。一篇近期的文獻回顧僅找到「跨越四個國家的 14 篇、與『經營林地中授粉者的利用』相關的文章」。22 有研究者直言:「人們其實不知道許多樹木是由什麼授粉的。」23 我們需要更多研究,才能徹底理解森林植物與其授粉者的連結。罕見的蜂類,例如美麗的 Osmia felti(分布於北美洲東部的混合針葉林,並沿阿巴拉契亞山脈一路南下至北卡羅萊納州)、24 來自蓋亞那雨林內部、寶藍發亮的 Euglossa(蘭花蜂)、25 以及棲於智利山毛櫸林、柔和的 Diphaglossa gayi26,都需要我們共同努力才能保全。牠們真像森林中的魔法精靈,低語著另一個世界的祕密。
蘭花蜂(Euglossa)。牠們是新大陸熱帶森林中亮麗的「藍寶」。圖片來源:USGS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2014-06-18),Flickr。
這個配方讓冬日的湯品聞起來就像森林。可選擇維吉尼亞杜松(Juniperus virginiana)、歐洲杜松(Juniperus communis)或加州杜松(Juniperus californica)的針葉;這些樹原生於北美。注意:灌木狀的薩賓杜松(Juniperus sabina)據報導具有毒性。
乾料
作法
將所有乾燥香草置入不鏽鋼濾器或紗布袋。把香草加入 2 夸脫液體中(1 夸脫任選高湯+1 夸脫清水,或 2 夸脫高湯)。加入你喜歡的蔬菜或其他湯料,依食譜烹煮。起鍋前取出香草包再上桌。
注意
杜松屬:孕期避免使用;發炎性腎病變者慎用。
Osmia felti 見於北美東部的混合針葉林。圖片來源:USGS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2021-09-28),Flickr。
1. Hoffman, J.(2022-09-13)。Telling the bees。Bee Culture。檢索:2022-11-14。
2. United Nations(2016-12-06)。Countries Urged to Prioritize Protection of Pollinators to Ensure Food Security at UN Biodiversity Conference。檢索:2022-11-14。
3. Ponisio, L. C.(2020)。Pyrodiversity promotes interACtion complementarity and population resistance。Ecology and Evolution 10: 4431–4447。doi:10.1002/ece3.6210。
4. Bennett, M.(2022-09-22)。Bees in the woods。Siskiyou Woodlands。檢索:2022-11-14。
5. Ponisio, L. C.(2020)。同上。
6. Melathopoulos, A.(2022-02-24)。How do wildfires affect bees? OSU Extension Service。檢索:2022-11-14。
7. Melathopoulos, A.(2022-02-24)。同上。
8. Ponisio, L. C.(2020)。同上。
9. Galbraith, S. M., Cane, J. H., Moldenke, A. R., & Rivers, J. W.(2019)。Wild bee diversity increases with local fire severity in a fire-prone landscape。Ecosphere 10(4): e02668。doi:10.1002/ecs2.2668。
10. Ponisio, L. C., Wilkin, K., M’Gonigle, L. K., 等(2016)。Pyrodiversity begets plant–pollinator community diversity。Global Change Biology 22: 1794–1808。doi:10.1111/gcb.1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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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Ünal, S., Ayan, S., Karadeniz, M., & Yer Çelik, E.(2017)。Some forest trees for honeydew honey production in Turkey。Siberian Journal of Forest Science 4: 101–110。10.15372/SJFS20170409。
13. 同上。
14. 同上。
15. Cullum, J.(2020-02-11)。Providing for bees in forest regeneration projects。CABI Blog。檢索:2022-11-14。
16. Cullum, J.(2020-02-11)。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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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Patel-Weynand, T.; Bentrup, G.; Schoeneberger, M. M.(2017)。同上。
22. Bennett, M.(2022-09-22)。同上。
23. Entomology Today(2021-12-06)。In a new study, Spring Forest Bees get their due。檢索:2022-11-17。
24. USGS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2021-09-28)。Osmia felti… Flickr。檢索:2022-11-17。
25. USGS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2014-06-18)。Orchid Bee… Flickr。檢索:2022-11-17。
26. USGS Bee Inventory and Monitoring Lab(2014-08-14)。Diphaglossa gayi… Flickr。檢索:2022-11-17。
多年飽受環境性疾病所苦後,Amanda 轉而求助整體醫學。她於 2015 年在 Jade Shutes 的指導下,完成進階芳療與內服認證,累積超過 500 小時的訓練,現為 NAHA 認證臨床芳療師®。2016 年,她創立 Bee Rooted,致力倡議健康環境並救援妨礙性的野蜂群。此後,她完成園藝課程,並取得 Organic Landscape Association 與 Northeast Organic Farming Association 認證之「有機草坪照護專業人員」資格。 作為環境性疾病的倖存者,她覺得自己與蜜蜂之間有種特殊關係——蜜蜂同樣對於極微小的環境變化十分敏感。她以自身經驗推廣健康環境意識,於全美提供諮詢與演講,主題涵蓋整體個人照護、有機景觀設計與打造授粉者棲地。Amanda 現任 NAHA 南加州區域主任。更多資訊:www.beeroote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