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腐劑其實比細菌安全？芳療配方師的實證與真相 / NAHA芳療協會期刊 2020 夏季

芳香療法產品的防腐劑

我在《NAHA 芳香療法期刊》2020 年春季號（2020.1）寫過：將精油有效「乳化」進正確稀釋的基底產品有多重要。和稀釋、乳化、分散精油同樣重要的，是為這類「以芳香療法為基礎」的產品做出適當的防腐。即使你非常反對使用防腐劑，只要你要把含水產品販售給大眾，就必須使用防腐劑。

理由有數個。首先，保險公司不會為未加防腐的產品承保。其次，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FDA）要求上市之個人清潔保養品不得有害、不得含有污物，且不可含病原體¹。第三，只要保存不當，凡是含水的產品就是真菌、酵母與黴菌的溫床。

得到的教訓

在天然市場裡，防腐劑常被汙名化。但正如《Preservatives for Cosmetics》作者 David Steinberg 所說：「請記住，防腐劑比細菌安全™。」² 我在化妝品配方師的職涯早期，就親身理解了這句話的真義。曾有一位新進同事在受雇前使用了某家公司未加防腐的產品。她入職時手上有個傷口，看起來正往很不妙的方向發展。她來找我尋求「天然解方」，但我立刻要她去看醫生。結果那是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我們送檢那瓶未加防腐的產品，果然滿是細菌。她後續必須接受的治療，比任何能預防本次事件的防腐劑都更糟、代價更高。

看成分表就知道

你也許會想：「我的產品從沒長過東西，應該很安全。」事實並非如此。曾有人請我評估一支市售產品的防腐系統。它看起來、聞起來都沒問題，但當我做微生物檢測時，那支產品在短短數小時內就徹底失敗。老實說，讀成分表比看外觀或聞氣味，更能判斷產品的穩定性。如果成分表裡沒有任何形式的防腐系統，這支產品就是不穩定的。世上沒有「安全的、含水且不加防腐」的化妝品。細菌需要水才能存活，即便只有一點點水，它也能大肆繁殖。

水與防腐

理解防腐的重要性，關鍵在於「水活性」。簡單說，水活性就是「可供生物反應使用」之水分的多寡³。Aromapologie 顧問與芳療師 Lauren Bridges 解釋：「微生物需要水才能活；只要有水——除非是無菌環境——就會有生命。所以只要使用了水（或其他水相產品），我們就需要用些方法來抑制微生物的擴增。」⁴ 只要一支化妝品含有哪怕一絲水分，細菌／真菌／酵母的介入就不可避免。任何未使用「廣效防腐」的含水產品，保存期限頂多三天以內，即使含有精油也一樣。我徹底驗證過這點：我把一些抗菌力最強的精油正確乳化進水相產品裡做測試；每一個都在微生物檢測中失敗——即使加入了很高的劑量。

如何為你的產品選擇防腐系統

「廣效防腐」指的是能同時防禦細菌、酵母與真菌的系統。不是所有防腐劑都能單獨達成這個目標；配方師可以組合不同防腐劑，打造出廣效系統；市面上也有為此目的而預先混合好的防腐配方。

影響防腐系統成敗的變因極多。以下是基本重點（實務上仍需要大量學習與測試）：

1.     判斷單獨／組合：你需要知道這支防腐劑能否單獨使用，或必須與其他防腐劑併用。

2.     pH 與 GMP：你的產品 pH 值必須落在該防腐系統的最佳作用範圍。雖然目前優良製造規範（GMP）屬自願性，但它對於避免交叉汙染、以免導致防腐系統失效是至關重要的。

3.     相別與離子性：你需要知道該防腐劑能否用於含水或無水產品，以及它是否適用於陽離子／陰離子／非離子系統。

4.     加入時機：你必須清楚該防腐劑加入配方的溫度與相位。

5.     測試：在配方設計與生產時進行測試。

6.     包材：選擇能保護產品免於空氣／光照影響的合適包裝。

Lauren Bridges 補充：「化妝品與芳療產品一般並非在無菌條件下製作。無菌技術雖然有效，仍不保證不會有微生物汙染。這就是防腐劑如此重要的原因：它們不只防止微生物繼續繁殖，在一定程度上，還會主動殺滅已存在的汙染。因此，每一個要上市的新批次產品都應做最終微生物計數，以確認在製造過程中的汙染沒有嚴重到讓防腐系統無法勝任其職。」⁵

常見防腐劑

下表為幾種常見防腐劑。不少情況下它們需要與其他成分併用。例如 Phenoxyethanol（苯氧乙醇）在配方中常需要幫手，這類幫手常被稱為「助防腐（co‑preservative）」。另外，許多防腐劑會與精油反應：例如 Sutticide A 在配方中若含有薄荷（Mentha × piperita）精油，成品會變成粉紅色；若含有檸檬香茅（Cymbopogon flexuosus）精油，則會變成褐色。

更多實務重點

有些消費者會避用含有 parabens（對羥基苯甲酸酯，俗稱「防腐劑家族」）的產品。大眾觀感確實是避開此類防腐體系的正當理由。好的一面是：parabens 使用濃度極低；壞的一面是：parabens 自 2004 年起遭逢嚴重的負面報導。若你想進一步了解此議題，建議閱讀 Dene Godfrey 於《Cosmetics & Toiletries》撰寫的文章〈Parabens: Myth and Reality〉⁶。

市面上也有一些較新的「天然防腐系統」，但使用它們的學問遠超出一篇文章可涵蓋的範圍。市場上的防腐劑種類亦多不勝數。本文僅分享那些小量也買得到、且通常有效的選項。然而這不代表它們能在每一種配方、每一個 pH 值與所有條件下都能正常運作。你必須測試你的配方，因為各種條件都可能影響產品穩定性。Ric Williams 說明道：

「革蘭氏陽性與陰性菌偏好微鹼性（pH 7.5）且溫暖（25–37°C／77–98.6°F）的環境。沒有任何細菌能在 pH 高於 10.5 或低於 2.0 的環境中良好生長。酵母與黴菌偏好酸性（pH 5.5–6）且室溫的條件來增殖。雖然以上是牠們的理想條件，微生物仍可能在寬廣的溫度與 pH 範圍內持續存在並生長。因此，所有化妝品都應具備某種程度的防腐作用，以確保微生物不會為消費者帶來風險。」⁷

我常收到這樣的請託：「幫我看一下成分表，告訴我該用哪一套防腐系統。」事情並不這麼簡單。我只能在實驗室裡為產品設計防腐系統。Lauren Bridges 對此難題的說法是：「防腐系統的有效性或產品可能的汙染程度都不是可以估算的事。我們必須要有可量化的證據才能判斷，而得到這些證據的唯一方法就是測試。」⁸

結語

我多希望這個主題可以用一篇文章、甚至一場線上課就講完——無奈變因實在太多：配方裡的其他成分、pH 值、cGMP 實務、水活性、汙染源……等等。

市面上對「不斷強調上架產品需有穩定防腐系統」的化妝品配方師與化學家，存在著一股不信任的暗潮。這很可惜。化妝品配方師與化學家和芳療師一樣，關注的重點都是——把消費者安全放在行銷與獲利之前。我們追求的是穩定、可被信賴的個人清潔／保養品，為的是消費者安全與整個產業的健康。

參考資料

1.     FDA. “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 (GMP) Guidelines/Inspection Checklist for Cosmetics.” 2008‑04‑24。

2.     Williams, Ric; Urquhart, Nicholas; Roden, Kevin. “Preservatives Used in Personal Care Products.” Australian Society of Cosmetic Chemists. 2018‑01‑27。

3.     Cosmetics Business. “The water ACtivity measurement, a key indicator to evaluate the self preservation of cosmetic products.” 2012‑02‑07。

4.     Bridges, Lauren. Aromapologie, LLC. 個人通訊。2020‑04‑16。

5.     Bridges, Lauren. Aromapologie, LLC. 個人通訊。2020‑04‑16。

6.     Cosmetics & Toiletries. “Parabens: Myth and Reality.” 2013‑04‑18。

7.     Williams, Ric; Urquhart, Nicholas; Roden, Kevin. “Preservatives Used in Personal Care Products.” Australian Society of Cosmetic Chemists. 2018‑01‑27。

8.     Bridges, Lauren. Aromapologie, LLC. 個人通訊。2020‑04‑16。